第三章 烏鴉嘴顯形

因了白日里發(fā)生諸多事情,晚間,略略用過了飯菜,沈梨秋就早早的歇下了。

睡意自是全無的,她需要時間好好思量一番。

再世為人,重回十三歲,代表的是很多事情還未曾發(fā)生。

她不曾在花朝節(jié)遇到未婚夫晉王,更不曾芳心暗許非卿不嫁。叔嬸雖已經(jīng)掌控了侯府,卻礙于顏面如今并不敢過分苛待她。堂姐沈蓉蓉尚未跟晉王聯(lián)手,雖平素時常拿話刺她,卻不曾做出后面那些個喪盡天良的事兒。

她尚且有機會改變這一切。

只是……

既然是重生,為何老天爺不讓她回到雙親俱在的時候呢?

“小姐已經(jīng)睡下了,珍珠姐姐,您可是替夫人傳話的?”

“哼,她倒是自在得很!我特特跑一趟自是有話要吩咐,綠蘿,還不趕緊讓她起身!”

夜雖還未深,房內(nèi)卻是一片寂靜,因而外間的說話聲,沈梨秋是聽得真真切切。也正是因為如此,原本就盤桓在心頭的恨意,此時此刻更是糾結(jié)在了一團,恨得她心口一陣陣的發(fā)疼。

好,真是太好了。

她這個安陵侯嫡女竟然已經(jīng)淪落到被一個賣身為奴的丫鬟隨意欺凌的地步!

閉了下眼,再次睜開時,眼里早已恢復了清明。

本想暫時韜光養(yǎng)晦,怎奈對方卻連這點兒時間都不給自己。

既然你已出招,我便接招又如何?

“綠蘿,是誰在外間大聲喧嘩?”

聽得屋里的動靜,綠蘿很快就走了進來。不想,原本應該等在外間替嬸娘傳話的珍珠竟也跟了進來。

沈梨秋自是聽到了先前外頭的對話,因而縱然心中因為珍珠逾越的舉動惱怒不已,面上卻絲毫未露:“這是怎的了?”

“小姐,珍珠姐姐是夫人派來傳話的,要不奴婢服侍您起身?”

綠蘿說話時,底氣并不是很足。

想來也是。

這偌大的一個安陵侯府,都是沈梨秋的父親獨自一人掙下的,因而在侯府之中并無家生子這種說法。綠蘿等丫鬟也皆是從外頭采買來的,誰也不比誰高貴。綠蘿只因得了先前侯府正經(jīng)夫人的眼,才會被幸運的送到了沈梨秋的身邊貼身伺候。

當時,綠蘿是多少人羨慕的對象。

誰又能想到,之后侯府會發(fā)生那么多的事兒。

沈梨秋上輩子是個白目的,只一心沉浸在失去雙親的痛苦中,諸事無覺。而身為她的貼身丫鬟,綠蘿的日子也是從天上跌到了泥潭里。

遙想當年侯爺和夫人還在世時,莫說二夫人身邊的丫鬟了,縱然是二夫人本身也會賣她一個好。

這般想著,綠蘿面上更是帶上了些許的懼意。

其實,她并不是什么壞人,只是一個想好好活下去的人。

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再次開口時,沈梨秋依然十分的平靜:“嬸娘自是最和善的,特特喚了珍珠過來,可是為了叮囑秋兒別再總是沉浸在失去雙親的悲痛之中?唉,都怨我,倒是累得嬸娘擔心了。”

珍珠特特在這個時候趕來,自是不可能為了說這番話的。

只是如今,沈梨秋搶先說了這話,卻是讓珍珠原本的話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也說不出口。

見狀,沈梨秋又道:“綠蘿,去箱子里尋個荷包賞給珍珠吧。這大晚上了,委屈你特特跑了這一趟?;厝r,記得看著路,從我這兒回嬸娘院子卻是要經(jīng)過荷花塘的,千萬小心些。”

本已打算再度開口的珍珠,再次被噎住了。

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直到綠蘿已經(jīng)尋了個荷包塞到了自己手上,珍珠才有些尷尬的謝了賞。至于先前那些要說的話,也沒有再說出口來。

罷了,二小姐也是個可憐人兒,那些個話除了添堵之外,也沒太大的意義。想來,二小姐也不能特特跑去跟夫人對質(zhì)吧?

待得珍珠離開后,綠蘿有些欲言又止的看著沈梨秋,最終卻沒有說什么。

沈梨秋看在眼里卻并未追問。

也許綠蘿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可卻并不是背叛的理由。

旋即,一夜無話。

不曾想,第二日一早,外頭傳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卻道是昨個兒夜里來尋過沈梨秋的珍珠,在回去的路上意外的跌入了荷花塘。

自然,侯府的荷花塘也不算很深,且附近也都有巡夜的婆子。因而,珍珠并未出什么大事兒,卻聽說嚇得不輕。如今雖是夏季,夜里頭還是很涼。據(jù)說,今個兒早上同屋的人起身時,才發(fā)現(xiàn)珍珠已經(jīng)燒糊涂了。

侯府雖滿打滿算也不過才立起來十余年,可這規(guī)矩卻絲毫不少。

等消息傳到沈梨秋這兒時,珍珠已經(jīng)被挪出了侯府,估摸著即便日后養(yǎng)好了身子怕是也不會再回來了。

綠蘿說這話時,面上有些怔怔的。

在她看來,天意弄人這話是真的不錯。像她,當初跟著侯府正經(jīng)的嫡出小姐是何等的風光,如今也落到了隨便一個丫鬟婆子就能欺凌的地步。

而珍珠,往日里是二夫人面前一等一的紅人,昨個兒囂張跋扈的模樣尚在眼前,今個兒就被挪出了侯府,怕是再也見不著了。

帶著這些心思,綠蘿并未發(fā)覺沈梨秋面上的異樣。

直到沈梨秋開口喚了她。

“綠蘿,你幫我去看看嬸娘吧。昨個兒大夫究竟是怎么說的,嬸娘額上的傷到底如何了。”

若是往日里,沈梨秋給了自己這般露臉的好差遣,綠蘿自然是喜不自禁的??山駛€兒,想著珍珠的事兒,綠蘿雖還是照辦了,心里頭卻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原還想著小姐跟旁人不大一樣,如今看來主子們都是一樣的,全然不拿下人當人看。

不提綠蘿那點兒小心思,沈梨秋卻陷入了沉思之中,在等待時,眼神里閃現(xiàn)著一絲緊張和期待。

很快,綠蘿就回來了。

綠蘿帶來的消息是,昨個兒大夫為嬸娘診治了后,斷言額角上的傷會留下疤痕。沈梨秋估摸著,這也是為什么昨個兒都大半夜了,嬸娘仍忍不住派珍珠來教訓自己的真正原因。

可這里頭……

從重生回來的那一刻開始思量,沈梨秋慢慢的理出了頭緒。

似乎,是在她擔憂前頭儀式是否順利時,小丫鬟就跌跌撞撞的跑進來說,出事了。

也是她在關(guān)心嬸娘額上的傷勢后,大夫才斷言那傷會留下疤痕。

還有昨個兒夜里,她是因為聽到了珍珠那不客氣的話后,才出言暗諷的,豈料,珍珠還真就出事了。

這事兒,一次兩次的尚算巧合,只這次數(shù)一多,卻由不得人不多思量。

倘若她的話真能一一靈驗,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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