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國元皇三十年,距離月國那次大旱已經(jīng)過去了三年。那次旱災(zāi),導(dǎo)致月國大創(chuàng),三年時間不但沒有恢復(fù),反而走向滅亡的邊境。國家政局崩塌,朝中權(quán)利爭奪不斷,一個巨大的帝國搖搖欲墜。
九岸之中,除卻月國,只有大奉、燕國、雪國是當(dāng)時的強國。正巧那幾年,大奉亦是處于國家內(nèi)患,并未向月國出手。可即便中間隔了個大奉,遠(yuǎn)處的雪國卻是耐不住性子,發(fā)兵月國。征戰(zhàn)大半年,雖未取得什么成績,但是也讓月國消耗巨大,于是決定在皇族宗室中選取一名皇子送往雪國做質(zhì)子。
月啟天,元皇第七子,年滿十五。既是庶出,母妃又早逝,并不受元皇重視,權(quán)衡選擇后將他送往雪國。
雪國,位于九岸東北邊,都城雪都一年中有半年時間都是冰封雪季。被帶到雪國后,月啟天終日留在屋中,縱是天寒地冷,也不曾與旁人有過多交集。漸漸的,雪國中的人就像是淡忘了這一切,將這個微不足道的質(zhì)子給跑至腦后。
天上滿滿落下潔白的雪,如撲朔的白翼蝴蝶,又如蒲公英般飄渺的小傘,漸漸的堆滿了月啟天的小院。這場雪,象征雪國冬天的到來,蓋住了紅磚青瓦,褐色小道。
月啟天推開門,他的身上只有一件單衣,寒風(fēng)呼嘯著,卻被他忽視。緩步走到小院中,他閉上眼睛,輕輕地抬高唇角,將臉對向天空。細(xì)密得如同雨幕的雪花,一點點飄落在他蒼白的臉頰上,鼻梁上。他鼻中呼出的熱氣,暈開,在這空中蕩出一片。
“喂!”他就這么站了很久,久到四肢已經(jīng)完全的沒了感知,久到指尖的冰涼傳到心間,那本該劇烈跳動的心臟也被并存??罩杏幸粣偠呐晜鬟M(jìn)他的耳里。
月啟天睜開眼睛,疏離淡漠地望向自己的屋頂,那里坐著一個姑娘。她正看著他,那雙眼睛有淡淡的青色,就似被嵌刻的黑青色玉石,沉溺于浩瀚的海洋,深不可探。
她的發(fā)髻已經(jīng)挽成了少女的模樣,插著幾根銀簪,簪上點綴著極為華美炫麗的瑪瑙,耳朵上綴著一對毛茸茸的耳環(huán)。身上穿得厚實,帶著兔毛做的圍脖,身上青色的披風(fēng)被白雪淹沒了許多,看樣子也是在此處站了很久。
“公主。”月啟天看著她露出了笑容,蒼白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那雙眼睛彎了,有了溫暖的味道。
女子對上那雙眼,再也移不開目光,在如此靜謐的環(huán)境中,她清楚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咚”月啟天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方才他臉上的紅暈只是因為受涼產(chǎn)生的。女子趕忙從房頂上躍下,直接扶住月啟天將他帶回房中。
質(zhì)子身份,又不被兩國重視,他的院中也就沒有任何一個服侍的人。將月啟天帶入房中放回床上,她環(huán)顧四周,竟是連生火的爐臺都沒有,整間屋子都是冰涼涼的。由于在外時間太久,月啟天的衣服已經(jīng)被雪濡濕了,她又走到衣柜邊,打開衣柜卻是發(fā)現(xiàn)里面只有幾件單衣,并且都是洗舊了的。這么冷的天,他連一件厚衣服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么些情況她怒火中燒,氣憤得將柜門狠狠關(guān)上。
轉(zhuǎn)頭望向月啟天,見他現(xiàn)在這個狀況又是發(fā)燒又是昏迷,身上那濕衣服自然是不能穿了,必須脫下。想到這里她臉蛋驟然微紅,咬咬下唇,伸手將他的衣服一件件扒了下來。見到男子光裸的身子,她的臉越發(fā)紅艷起來。望著月啟天因為發(fā)燒而染上粉紅的面龐,心里一暖,直接伸手放到了他的額頭,她的眼中淡淡的青色漫出,口中念著咒語,一團光暈將月啟天包裹起來,他的體溫漸漸恢復(fù)正常。
“唔......”月啟天悠悠轉(zhuǎn)醒,睜開眼便對上了女子那雙泛著青色的眼眸,“雪凰公主?”
雪凰聽到他喚自己的名字,喜不自勝:“你記得我?”
月啟天頷首,視線卻轉(zhuǎn)到了自己身上,半裸著上身,孤女在他房舍,月啟天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他連忙爬下床跪倒在地,全身匍匐,烏黑的長發(fā)散落:“冒犯了公主還望,公主贖罪!”
聽到月啟天說了這話雪凰心里莫名一抽,她垂眸,見到月啟天匍匐在自己腳下,身上只穿了一條中褲,寒冬臘月,她即便是穿了這一身絨衣都只是堪堪抵擋風(fēng)雪,更別說月啟天了。
“本宮恕你無罪。”雪凰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風(fēng)披在月啟天身上,聲音溫柔,“你剛?cè)玖孙L(fēng)寒,身子不好。這大冬天的屋中連一個仆從也沒有。本宮晚些便稟告父皇讓他給你置些過冬的衣服還有吩咐下面的人送些碳來。”她說了就立馬準(zhǔn)備行動,腳步剛跨出去就被月啟天拽住了袖角。雪凰疑惑,回轉(zhuǎn)頭,看到月啟天伸出手緊緊的捏著自己的衣角,可是頭卻依舊低著。
“公主不必了,我很好。莫要讓這些事情叨擾到雪皇。”他的聲音有些發(fā)抖,雪凰聽了一雙秀眉緊緊皺在了一起。她看著這人,記憶回到初見。那日他上殿,一身銀袍滾云紋,面色溫潤大步走上前,他明明只是直視著前端,她卻覺得月啟天是望了她,望到了她的心底。那日他那樣不卑不亢地回答著眾臣,就像是謫仙般,讓她動心。而他這小院也成了自己時時閑逛的地方。
只是現(xiàn)在,她看著他卑謙的模樣,心中覺得他不該困于此處,深深吸了一口氣,雪凰蹲下身子直接吻上了月啟天的唇,微涼,卻又熾熱。
月啟天定定的望進(jìn)那雙眼睛,淺淺的青色在后來成為他此生不忘的顏色。他只是愣了愣,立馬伸出手抱住雪凰,肉香軟體落入懷中,他張開嘴,引導(dǎo)著她......
“呼呼......”兩人熱吻結(jié)束,雪凰微笑起來,她伸出手輕輕地?fù)崦聠⑻斓哪槪?ldquo;七皇子......”
月啟天皺著眉,將自己手覆在雪凰撫摸著自己臉蛋的手上:“公主,對不住,啟天情之所至......”他說著說著唇邊露出苦澀的笑,“啟天早就愛慕公主,礙于身份從未敢言明,今日這僭越之事是啟天不對,公主若是要打要罵悉聽尊便,若不能讓公主解氣,那......”他一臉糾結(jié),最后還是抬起頭堅定的望著她的眼睛。
可是雪凰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她捧住月啟天的臉,再度深吻下去。
“我愛你。”我會幫你。她眼中青色越發(fā)濃厚,眼角向上翹起,有著說不出的陰冷。
幾日后,雪凰再度尋到月啟天處,大門卻被推開。一個還帶著小棉帽的小男孩站在大門口,他茫然的望著正在干柴烈火的兩人,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糟了!”月啟天一把拿過一旁的衣服,臉上顏色劇變。
雪凰卻淡定的拿過衣裳,她親親月啟天的臉:“啟天別怕,十一弟來到此處必定是偶然,所以他不會有仆從跟著。就算是死了也沒人知道。”她說這話時唇邊還是上揚的弧度,只是說完后穿上外衣就立馬消失在了屋中。
半日后,宮中傳來消息,十一皇子在湖面行走時,冰面破裂,不幸身亡。
“啟天,我說過,不會有事的,我會幫你的。”她站在他面前,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