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尚眉宇微皺,道:“莫要貪心,就算我將這所有東西都給了你,也有你用完的那一日。”
堯雪珊生怕黑珍珠都要不到手,忙用手拉拉林子萱的衣角,低聲道:“素心,莫要貪心啊。”
林子萱卻不理會,屈膝施禮道,“奴婢想要的只有一樣,只求表少爺與蘇少爺能陪同小姐半日。”
“嗯?”袁武杰神色一凌,稍后嘴角露出譏諷之意,笑道,“怕是你這如意算盤要落空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目光似有似無的掃向堯雪珊。
堯雪珊今日穿了一件錦繡雙蝶對襟襖,月牙鳳尾羅裙,頭挽垂掛髻,兩側挽出水滴狀,發(fā)髻上只簡單飾掛一串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擺著,顯得十分機靈可愛。
雖然不似以往那樣一身的鵝黃,襯托面色如大病之人。但長相也不過是個中等之資,區(qū)區(qū)半日……
袁武杰搖搖頭,毫不掩飾輕視之意,不過是個小女子,即使有心機也比不得大丈夫有遠見。一心只想著尋個好人家,卻也不看看這等的姿色。
堯雪珊嬌羞的垂下頭,手指纏繞著絲帕,嗔怪道:“素心,你這是做什么呀!”
只看堯雪珊的樣子,亦知道她是想歪了。林子萱向著蘇尚行禮,道:“敢問公子可答應?”
“不過半日,無妨。”蘇尚應聲。
“奴婢還有一個要求,”林子萱淺笑道,“公子與表少爺只需跟著,不能言語,話由奴婢說。”
蘇尚微微一怔,清冷目光閃爍別樣光澤,眸子清晰倒映林子萱俏皮笑容,卻實在猜不透這小丫鬟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西街首飾鋪。
堯雪珊剛邁進鋪子,店小二便笑臉迎了上來:“這位姑娘,需要點什么?”
林子萱上前一步,清清嗓子,道:“這是護國侯府大小姐,今兒來查賬。”
店小二一愣,機靈的眼珠上下打量著堯雪珊,笑道:“姑娘莫要拿小的開玩笑,既知本店的東家是護國候府,姑娘要買首飾,小的歡迎,要是來找茬的,小的可就不笑臉相待了。”
笑里藏刀,威脅之意油然。
堯雪珊扭頭就要走,卻被林子萱硬生生攔了下來。林子萱嘴角噙笑,眸光卻無絲毫笑意,她淡淡的道:“大小姐素來不愛熱鬧,故此常在府中,此店亦是交給了一些閑人打理??蛇@店本就是夫人留與大小姐的,現(xiàn)在主子來查賬,你這刁鉆奴才還不快伺候著!”
在林子萱口中,三姨娘竟成了侯府閑人。
一直站在柜臺后的掌柜也走了出來,屢屢花白胡須,冷哼道:“哪里跑來的惹事毛賊,快快轟出去。”
“怕你的人轟不動。”林子萱向著鋪門方向施了個禮,道,“有請表少爺,蘇公子。”
一直站在門外的兩人聞聽要上場了。袁武杰不免苦笑,輕聲道:“有趣有趣,你我竟要聽命一丫頭的。若是被人知曉,怕要被笑掉大牙。”
蘇尚清冷眸光看向袁武杰,冷言道:“今日之事,你若敢外泄一個字,后果……”
袁武杰身子打個冷戰(zhàn),忙道:“不敢,不敢。”他心里卻不免別扭,明明愿意任憑擺布的是他,怎最后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丞相府與護國侯府聯(lián)姻,堯虎的親妹妹堯皙嫁入相府做妾,育有一兒,乃相府三公子。三公子生性風流,多行紈绔之事,卻有與人結交的非常手段。故此在京里,也算有些名聲。此三公子正是袁武杰。
店掌柜見到袁武杰,忙行禮作揖:“老奴拜見表少爺。”
袁武杰擺擺手,卻是沒有說話。既然已經(jīng)答應林子萱不言了,那就要守口如瓶。
看著袁武杰繃著臉,故作姿態(tài)的模樣,林子萱憋著笑,愣是沒讓自己哈哈大笑起來。她清咳幾聲,正經(jīng)道:“三奶奶參拜禮佛未歸,二小姐臥于病榻,這店里自是不能沒人打理。二小姐已將管賬之事交予了大小姐,并因大小姐從未管理過賬務,特意請來表少爺幫忙。掌柜的,如今你還覺得我是在空口白牙的胡謅么?”
“可……”老掌柜也猶豫起來,“可二小姐并未差人來報啊。”
“放肆!”林子萱猛然大喊一聲,嚇得老掌柜身子就是一抖,“我看你這掌柜是當太久,當?shù)挠行┖苛?。什么時候主子做決定還要知會奴才同意了?現(xiàn)如今表少爺和大小姐都已經(jīng)站在了店里,你不信我也就算了,難道你還要質(zhì)疑大小姐和表少爺么?”
林子萱驕橫的姿態(tài),實在像極了有權有勢小姐身旁丫鬟該有的樣子。
素問侯府大小姐蠢笨懦弱,怎如今一下子變得要管帳了?竟還與表少爺在一起。難道真的是二小姐的意思?
“掌柜的,快拿賬本出來,查完你這一家后面還有四家呢??稍谀氵@里耽誤不得。”
“欸,大小姐,表少爺,內(nèi)堂請。”掌柜的被林子萱一唬二唬終是唬住了。
對完了賬簿,林子萱對著掌柜的道:“以后進賬全數(shù)報于大小姐便好,待三奶奶回來,自會有人知會你。還有,王府大宴與宮廷大宴在即,你挑些體面新穎的首飾,今兒申時以前,送去鈺珊院,大小姐還要分與其他小姐的,可不能怠慢了。”
“素心,你太厲害了!”上了馬車,一直繃著的堯雪珊終是松了口氣,手握著荷包,里面鼓鼓的放著各錢莊的銀票。
蘇尚輕抿一口熱茶,冷漠的臉上少有的顯露一分興趣:“你就不怕府里三奶奶回來了,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這怕什么,”林子萱看著袁武杰,壞笑道,“可是有表少爺與我們作伴的,難不成她還能沖到宰相府找表少爺算賬去不成!”
蘇尚嘴角揚起一個輕微的弧度,本還在懊惱該如何對家父解釋的袁武杰見到卻是一愣。與他相識了這么些年,還是頭一次見到他這樣輕松真實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