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萱忽抬起頭,目光冷澈,直視著站在她身邊咯咯笑她的小丫鬟。
她雖是未說話,卻嚇得小丫鬟神色一變。林子萱的手段,小丫鬟可是十分忌憚,尤其是傳言她的巫術(shù)害人最為拿手,連公正的府尹大人都頗為信她。
想到此,小丫鬟忽覺雙腿一軟,對著林子萱跪了下來,磕頭求饒道:“素心姐,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素心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一定要饒了奴婢啊……”
見到小丫鬟竟被嚇破了膽,而林子萱卻是什么動作都未做。三姨娘馬氏和二姨娘李氏均是一怔。
堯雪顏壓低聲音淺淺道:“回娘親話,素心這丫頭邪氣的很,前不久還稱自己能讓死人開口,娘需得小心。”
聞聽此言,馬氏心底暗驚,握著帕子的手不禁握成了拳頭,臉上卻是風平浪靜。她帶了抹不悅的目光看向磕頭求饒的小丫鬟淡淡的道:“這丫頭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李氏忙搭話道:“我看是了,瞧瞧都磕出血了還不停。”
她抬起手,捏著手帕掩蓋在了自己眼角,“來人啊,快些拖下去吧,只可惜了這年輕的好歲數(shù)。”
小丫鬟聞聽要將自己拖下去,身子頓時抖如篩糠,跪行幾步,額上的鮮血順著臉頰向下淌,她恍然不知痛一般,磕頭哀求道:“求三姨太放過奴婢,奴婢今年方才十四歲,還不想死啊,求三姨太放過奴婢……”
“妹妹,”馬氏對著李氏,極為自然的叫道,“老爺給我的來信中提了,年關(guān)邊塞將士苦寒,大男人們都受不了那苦的,送去的營妓不消一個月竟死的一個不剩了。這丫頭既是得了失心瘋,不如……”
“姐姐這般為老爺著想,妹妹實在不如。”李氏恭順答道。
營妓大部分都是犯罪的女子或是府里惹事了的奴婢,她們比坊間青樓的妓女還要不如,隨軍在外,居無定所食不果腹,且不論愿與不愿只能當自己是個畜生使喚。營妓一生不得贖身,進軍營不需半月便會各種疾病纏身,她們大多都是病死的,最長壽者不越三十。
小丫鬟似是看到了自己悲慘的命運,傻傻怔在了原地,連哭喊求饒都忘記了。
林子萱再忍不住,她握緊了拳頭,聲音因憤怒而沙啞著:“奴婢拜見三姨太,二姨太,二小姐,四小姐。今日之事因奴婢而起,她不過一個十四歲被嚇傻了的孩子,還求三姨太菩薩心腸,放過她吧。”
馬氏紅唇微揚,一雙美眸驚奇的四處打探著,似是在尋這聲音的來源。
“妹妹,你可聽到了什么聲音?可是這院里除了你我等人,還有什么人在?”馬氏問道。
“不曾。怕是姐姐聽錯了。”李氏附和道。
堯雪羽揮舞幾下皮鞭,炸在空中,清脆響著。
“娘親,且讓女兒露一手皮鞭給您看。這小鬼都懼正氣,待女兒將小鬼統(tǒng)統(tǒng)趕了去。”
馬氏微微頷首。
李氏亦笑呵呵的要看熱鬧,叮囑道:“四小姐小心,莫要傷了臉。營妓也是要標致的人才行。”
“得嘞。”堯雪羽想教訓林子萱,想到要發(fā)狂,如今機會來了,她得意笑著,揮動手中長鞭。
“啪!”
凌空一聲鞭響。
金蠶絲所制的皮鞭,韌性十足,且最為干凈,哪怕打的人皮開肉綻,鞭子還是光潔如新,絲毫不被所污的。
如今這傳說中的鞭子,林子萱算是見到了。
背上隨著那聲鞭響而火辣辣的疼著,一股股冷風從破開的衣服里鉆進去,綻開的皮肉因受冷而微微收緊,又是疼的一個機靈。很快,額頭的冷汗便浸了出來。
“娘親,看女兒剝了這小鬼的衣服。”堯雪羽打的高興,手中的皮鞭也呼呼作響,猶如一條靈蛇在空中舞動。
林子萱已然是傷痕累累,她癱跪在地上,周圍的寒冷和周身的疼痛讓她大腦逐漸的清晰起來。她忽覺得十分恐懼,那份恐懼是對死亡。她失聲笑了出來,只覺得自己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怎還如此放不開。
她抬眼看著那向著自己飛舞而來的皮鞭,目光微縮。
原來死過一次的人,會更加的畏懼死亡。這一世,她要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