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確實是該責罰你

夜寒煙無論如何退避,始終在他的禁錮之中,饒是她一向自以為天不怕地不怕,如今也不禁急得臉色都蒼白了起來。

如今這宮中,并不是她可以呼風喚雨的地方,太和殿這里,更完全是三皇子的天下,她便是一頭碰死在柱子上,也不過是在宮人斜中添一具無名尸體罷了,于人無損,于己不利,又算得上是什么出路?

但高傲如她,明知無路可走,也絕不愿就這樣任人宰割。夜寒煙垂首避開三皇子的目光,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唇角,再抬頭時,眼中淚珠已是簌簌而下。

一滴淚水“恰好”落在三皇子的手臂上,他微微一怔,竟未著惱,反而輕輕替夜寒煙將淚珠拂去,軟語安慰:“別怕,本宮會疼你。”

他不開口還好,此話一出,夜寒煙眼中的淚珠子更是接連不斷地落了下來,怎么也擦不盡。

三皇子大概是終于覺得有些掃興了。他眸色漸冷,猛地放開了手,夜寒煙一時不察,險些摔了個趔趄,雖是最終撐著桌案站住了,但身形必定是極其狼狽的。

“如今永巷無人了,盡會給本宮送些上不得臺面的來嗎?”

三皇子的聲音仍是輕柔的,夜寒煙卻從中聽出了徹骨的寒意。她慌忙就地跪下,身子顫抖不已,求饒的話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等了許久也不見三皇子開口發(fā)落,夜寒煙終于忍不住大著膽子,慢慢地抬起了頭。

不想三皇子也正盯著她看,這一抬頭恰恰對上一雙幽深的眸子,駭?shù)盟U些又要叫出聲來。

再想垂首裝作看不見,卻已是遲了。

三皇子仍是漫不經(jīng)心似的,淡淡地道:“本宮不喜女子用心計邀寵,你若有心玩些欲擒故縱的把戲,倒不如乖巧些的好。”

夜寒煙聞言頓覺又羞又惱,胸中翻騰不已,幾乎便要忍不住口出惡言,幸而話到嘴邊及時忍住了,只將一張臉漲得一陣紅一陣青。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夜寒煙竭力忍著氣,裝著恭敬的樣子,垂下頭聲若蚊蚋地回道:“殿下,奴婢并非欲擒故縱,只是——”

“只是什么?”見她三番兩次推脫,三皇子此刻當真是有些惱意了。

夜寒煙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毫不掩飾的占有欲像是要將她吞沒一樣。那種被當做獵物,不,被當做玩物觀賞的感覺,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恥辱,比當眾被鞭笞時更甚百倍!

若是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她真該一頭碰死在柱上,全了自己這一世的清白和尊嚴。

但她不能!

“想不出來嗎?你可知違逆了本宮的下場?”三皇子終于還是表現(xiàn)出了幾分不耐煩。

夜寒煙銀牙一咬,忽然抬起頭來,神色已經(jīng)恢復了慣常的平靜和坦然:“回殿下,奴婢并非有意違逆殿下,只是奴婢遍體傷痕累累,有礙觀瞻,故而不敢侍奉。”

這個答案,顯然讓三皇子十分意外。他慢慢站起身來,雙手握住了夜寒煙清瘦的肩膀。

夜寒煙順從地就著他的手站穩(wěn),雙目清澈,坦然地迎上他審視的目光。

“轉(zhuǎn)過來!”

三皇子忽然輕喝一聲,夜寒煙尚未領(lǐng)會,便覺自己已經(jīng)身不由己地轉(zhuǎn)了半圈,接著后背一涼,外面罩著的夾衣竟已被他隨手扯下。

背后意外地傳來吸冷氣的聲音,夜寒煙不敢回頭,僵硬著身子站在原地,強忍住屈辱的淚水。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對自己說,這算不得什么,她要活下去,她還有很大很大的事情要做,這條性命,從來都不是屬于她自己的,不管多大的恥辱,她都要咬牙忍下!

夜寒煙感覺到他的手指輕輕地落在自己的后背上,準確地拂過那幾道新添的鞭痕。

“永巷的日子,很難捱嗎?”

他的聲音竟有種奇特的沙啞,不復此前云淡風輕的柔和。

原來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尚未愈合的傷口又滲出血來,難怪僅僅是扯落了夾衣,他便不忍再看了。

夜寒煙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狠狠擦了擦眼睛,擠出一個萬分真誠的微笑:“不算難捱,只是奴婢笨手笨腳的,總是做不好差事,難免時常受罰。”

“你——真不知該說你聰明,還是該說你蠢。”三皇子忽然輕嘆一聲,神色有些莫名的悵然。

夜寒煙滿不在乎地笑道:“奴婢一向很蠢,雜役房人盡皆知。”

“還敢貧嘴?”三皇子的臉色漸漸地緩和下來,眼角竟也有了一絲笑影。

夜寒煙見他展顏,心下立時便松快了起來,仿佛絕望地漂泊在海上的孤舟,忽然看到前方出現(xiàn)了海島的輪廓。

知道時機稍縱即逝,她忙陪著笑行禮不迭:“并非奴婢貧嘴,事實如此而已——奴婢掃了殿下的興致,實在罪該萬死,還請殿下責罰!”

“責罰?確實是該責罰你。”三皇子坐回原處,似笑非笑地說。

夜寒煙腳下悄悄地往后挪了兩步,退到離三皇子三尺之外的地方,后者見狀微微瞇了瞇眼睛,竟然未再多說什么,只輕輕地拍了兩下手掌,門外立時便有一名美貌宮娥垂著頭蹭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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