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府從前和燕青也是頗有幾分交情,李夫人與張晴的關(guān)系也算是好,故而雖然到如今也不過是個正七品的京縣縣丞,從四品的李知府卻還是不曾嫌棄過他,素常也是有些往來,只是燕青自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一般也只是過年過節(jié)前去拜訪一二,知府家中的宴飲也是實在推無可推時才會叫張晴帶著燕宛珞去。
從前燕宛碧是個庶女,本來是不能去參加的,燕宛璃又嫌規(guī)矩太多,多半也是不去,只是今年吳家的生意做得越來越好,吳淑也是能在燕青面前說上話來,這便提了一嘴,也就叫燕宛碧跟著去了,這燕宛碧都去了,自然燕宛璃就不能不去。
只不過是燕宛碧先知道了這個消息,就來燕宛璃面前炫耀一番。
前幾日因著燕宛碧與芙翠之事,燕青雖是不曾罰過燕宛碧和吳淑,到底也是沒給她好臉子看,吳淑無法,只好借著娘家的名義給了燕青二十兩銀子,這也是燕青一個多月的月俸,燕青這才同意了吳淑的話,允了燕宛碧一同前去。
燕宛璃和燕宛碧今年都是十三歲了,算起來也該是看看人家,免得到時候及笄了還找不到一門好親事。
吳淑打量的也是好,燕宛碧雖說不是多好看,可到底和燕宛璃比起來還是膚白如雪,唇紅齒白的,這知府大小是個四品官,他請去的客人也該和他差不多,到時候燕宛碧若是能入了哪個的眼,自己再從娘家多要些嫁妝來,到時候燕宛碧說不定還能給哪個大戶人家做個正室呢。
現(xiàn)如今吳家的生意雖然好,可到底還是要靠著燕青在官場上多疏通一下,這才會給自己錢財,到時候吳家的生意要是做大了,可就不一定能還顧著自己這個出了門的女兒了,自己可要先打算著,到底燕宛碧才是自己的依靠。
原本以為能好生拿捏著燕宛璃,好在張晴身邊安插上人,到時候若能扳倒她自己來做正室夫人才好,誰知道自從上次燕宛碧拿著石頭打了那燕宛璃的頭之后,她倒是記了仇,再不肯和她們二人親近了,吳淑雖是心中急,卻也沒有辦法。
若是實在不能了,也就罷了,左右說起來這最大的絆腳石還是燕宛珞而不是燕宛璃,這燕宛珞不光生得好看,更是知書識禮,做事待人便是燕青也是贊不絕口,從前又沒少和張晴一起往李家去,這要是想給燕宛碧鋪路,最大的絆腳石可就是這燕宛珞。
吳淑正這樣想著,燕宛碧就從外面急沖沖地進(jìn)了門來,揮手遣退了吳淑身邊的彩蓮和彩蘭,直接在吳淑身邊坐下,氣鼓鼓地道:“這燕宛璃說話是越來越難聽了,反而是我被她擠兌了一通。”
“你何必要和她爭這一時的口舌之快,”吳淑愛憐地摸了摸燕宛碧的頭發(fā),“她親娘都不是很疼她,也就能在話語上擠兌你一二了。”
燕宛碧卻是不依,拉著吳淑的衣袖撒嬌道:“姨娘,你也不是不知道,這燕宛璃一直都是被我踩在腳底的,我可不能叫她爬到我頭上去,后日我要去知府家,姨娘可準(zhǔn)備好了?”
“放心吧,”吳淑自桌上拿過一盒東西來,“這是翠面坊買來的胭脂水粉,就這兩小盒,就是三兩銀子,到時候你拿著,定然是會叫知府家中的兩位小姐高看你一眼的。”
燕宛碧一看那盒東西,眼睛都是直了,平日里她用的東西多半都是自己制的,顏色不好看不說,還不好放,便是吳家有了錢,她用的也都是街邊小販叫賣的十五文錢一盒的胭脂,都是正當(dāng)妙齡的小姑娘,誰不喜歡這些胭脂水粉,當(dāng)下就是看愣了去。
當(dāng)真是有權(quán)有勢才是最好,燕宛碧不由得在心里嫉妒起來,若自己也是知府家中的嫡女,該多好……不,不僅僅是知府,若自己能嫁給那些達(dá)官貴人,以后可不是無限的榮華富貴?
吳淑不曾察覺出燕宛碧的異樣,繼續(xù)說道:“明日我給那燕宛珞安排了一門好事,你可切莫打攪了,只要咱們除了燕宛珞,到時候那燕宛璃還能成什么氣候,到時候整個燕家可就只能靠著你,你父親定然會給你找一門好婚事的。”
聽得吳淑這樣說,燕宛碧方才回過神來問了句:“什么事情?”
吳淑勾了勾唇角,在燕宛碧耳邊說了幾句,燕宛碧亦是滿臉喜色地抬起頭來,不過還是問了一句:“那燕宛珞會上當(dāng)嗎?”
“這算什么上當(dāng),一個這樣好的青年擺在她面前我才不信她會不動心,平日里看著是個知書識禮的,誰知道骨子里到底是個什么貨色,”吳淑不屑地冷哼一聲,“到時候你可在旁邊煽風(fēng)點火著點,燕宛珞的名聲要是壞了,我看那張晴還有什么可得意的。”
燕宛碧亦是點了點頭,和吳淑隨意聊了幾句就拿著那胭脂水粉回了自己的屋子。
“小姐這是在想什么呢,”香玉見燕宛碧一直拿著那盒胭脂出神,就問了句,“現(xiàn)下也是不早了,小姐可要洗漱一番歇著了?”
燕宛碧下意識點了點頭,卻是根本沒有聽清香玉到底說了句什么,爾后就問了句:“打探清楚了,燕宛璃和燕宛珞到底打算送什么東西?”
“大小姐應(yīng)當(dāng)是要送一支簪子,好像還是夫人的體己,夫人那里也是送了個鐲子,不過自從芙翠被趕出去之后二小姐那里的消息就不太好打探了,奴婢去悄悄看了,云華這一整天都在忙活著做什么東西,還去摘了些花瓣,不知道是不是要自己做些什么。”香玉彎腰答了句。
燕宛碧擺弄著自己手中的東西,不屑地笑了笑,“這燕宛璃從來也沒從夫人那里得到什么體己錢,想來是連給人家小姐買生辰禮物的錢都拿不出來,都淪落到要自己制胭脂水粉的地步了,也不知道她那一雙妙手能制出來什么好東西。”
“二小姐如此拙笨,怎么能和小姐比,”香玉知道燕宛碧素來愛聽這些贊賞她的話,便陪著笑說了句,“小姐才是心靈手巧,自己制作的胭脂便是比外面買的也是不差,前些日子奴婢用了小姐賞奴婢的那幾盒胭脂,好幾個人都問奴婢在哪里買的的,說是奴婢的氣色好了不少。”
前些日子燕宛碧新買了胭脂水粉,便將從前自己制的那些隨手賞給了香玉,聽得香玉這樣說,燕宛碧偏頭一看,在這昏黃的燭光映照下香玉的氣色還當(dāng)真是不錯。
“那些胭脂你可都用完了?”燕宛碧狀似無意地開口問了一句。
香玉忙彎腰答了句:“不曾呢,小姐賞的東西,奴婢都是舍不得用的,唯有出門的時候才會用一點。”
“恩,”燕宛碧頷首,“那你便去將那胭脂拿一盒來給我吧,我這幾日用這買的用煩了,倒也想用用自己制的那些。”
這送出去的東西還能要回,香玉心里也是鄙夷了燕宛碧一把,不過還是帶著笑答了句:“小姐且等一等,奴婢這就去給您拿。”
香玉就在燕宛碧屋子旁邊的小隔間里,故而這沒一會兒就拿著東西回了來,彎腰將那盒胭脂遞給了燕宛碧,又是笑道:“這盒小姐賞給奴婢的時候就是新的,奴婢還沒舍得用,原本是想等著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送人的,這不小姐要要,奴婢就趕忙拿過來了。”
香玉都已經(jīng)將話說到這份上了,燕宛碧卻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爾后又說了句:“你去打點水吧,我要洗漱一番。”
燕宛碧已經(jīng)這樣說了,香玉也就只好不舍地看了那盒胭脂一眼,轉(zhuǎn)身闔門端了盆子往后院去,正好就瞧見了也在那里打水的云華。
香玉此人最是一張嘴甜,雖然白日里還曾仗勢欺人隨著燕宛碧往燕宛璃的屋子里去耀武揚威,現(xiàn)下卻是帶著笑說了句:“云華姐姐也在這打水呢。”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云華也只好應(yīng)了一句:“是的呢,小姐晚上要凈面,我便來打些水。”
“云華姐姐這是用的什么水粉,瞧著面色真是好呢,又嫩又細(xì),好像還比前些日子白了不少呢。”其實香玉這話也不過是客氣,這黑燈瞎火的,便是誰的面色瞧起來也是要比白日里好看許多。
沒想到云華卻是當(dāng)真答了一句:“都是小姐賞的東西,每日取來勻面,確實是滋潤了不少。”
云華一面說著,一面將水桶中的水倒入了盆中,爾后說了句:“小姐還在等著呢,我就不同妹妹說了,先行一步。”
香玉本還想問問云華到底是用的什么東西,可云華這樣說了,她也只能笑著接過云華手里的桶說了一聲姐姐慢走。
人家的小姐都是賞了這樣好的東西給人家用,自己的小姐賞盒破胭脂還要要回去,香玉這樣想著,就忍不住咬牙切齒起來,手上力道一松,差點將桶掉進(jìn)井里,就又低聲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