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你說的話中肯些,你說說他們這對小夫妻,天天是吵啊吵啊,能爭出個什么來?”
“皇祖母說的是,其實這夫妻之間哪有什么可爭執(zhí)的,無非是進一步退一步的事情罷了。”送走了皇上與陳皇后,平陽公主陪著笑臉同太皇太后閑話,一面說著夫妻之間無所爭執(zhí),心中暗想她自己夫妻之間已無可爭執(zhí),竟不覺悲戚,卻也只能強裝笑臉,聽著太皇太后說:“曹時最近可好些了?”
“還是老樣子,時好時壞的。”
“心兒啊,你也是大了,體會出他的好處了。前幾年一提他就冷起臉,如今看還是他好不是?”平陽公主莞爾一笑、避而不答,東宮反以為是公主嬌羞,殊不知平陽侯夫婦貌合神離,連生閑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公主,有要事?”曹時見公主來,雖無驚訝,但也絕不常見。
“侯爺瞧人的眼光一向不錯,我這里幾個女孩子跟了我時間也不短了。侯爺一向與皇上多親多近,請您替皇上參謀參謀。”公主開門見山,話也說得客氣。曹時也知道公主遴選良家女子進獻內(nèi)宮,雖說是討好皇帝,可也是為他平陽侯家經(jīng)營。說到底這侯世子是公主親生,公主自然要為兒孫打算。
女孩子們習禮儀、學樂舞。當然悟性有差異,有好有壞,可平陽侯看來這些個女孩子雖然美貌,卻不過是庸脂俗粉,不是有心鉆營就是過分順從,怕是皇上一個也不能入眼。看過幾曲之后,平陽侯便同公主說道:“公主那騎奴的姐姐呢?”
“好是好,只怕身份太低了,太后不喜歡。”平陽公主的顧慮也不無道理,歌姬入后宮還要和皇后、夫人們一同起座,難免會惹后宮微辭,屆時作難的不是皇帝,而是她母親王太后,“也上來叫侯爺看看吧。”
衛(wèi)子夫同一眾歌姬來到近前,演了幾曲。公主教習的大都是鄭聲楚歌,唯獨子夫叫她選了一曲出自秦風。秦風多戰(zhàn)歌,約是秦人尚武,曲調(diào)多慷慨悲壯,唯獨這首《蒹葭》悠揚哀婉,衛(wèi)子夫嗓音清冽歌《蒹葭》極為合襯。
曹時閉著眼睛打了幾個段節(jié)拍,忽然睜眼道:“就算不好,公主也應該把她薦給皇上。又何況如此之好,只怕十個陳皇后也沒有一個衛(wèi)子夫的這般韻致。”
“不好怎么薦給皇上?”
“公主身邊的騎奴,不會永遠都做個騎奴吧?三招劍指主人、騎射無師自通、敢與御前郎官相抗的少年絕非池中之物。只是他若想出人頭地,要么從軍,軍功一點一點的累積上去;要么憑借女寵直接進入皇上的視野之內(nèi)。前一種莫說他,我都嫌慢。不知公主覺得呢?”
平陽公主看著平陽侯充滿深意的眼神并無多言,只是心中暗想大約曹時自己荒廢了一世聰明,不覺有些惋惜。
轉(zhuǎn)眼間,已是次年的三月。上巳辰,祓禊祈福,灞上的春水里,皇帝同長姐抱怨:“這有什么意思?灑灑水,洗洗手?也就是皇祖母高興,朕的陳皇后高興。”
“皇上有什么不高興的?”
“沒意思,連水都不讓下。”
“雖說是春天可這三月里水還是冷的。”
“所以沒意思啊。”皇上此行似乎并不順意,他不過是盡義務勉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