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又哪里想不到她心里的苦楚,可叫那臣下險些遞上休書來,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
“曹時沒遞上一封休書,就算全了女兒的顏面。女兒還哪有理由去奢求人家原諒。”此言一出太后明白了十分,摟著女兒不禁痛哭失聲,哭得是這份身不由己、心有不甘。事后,公主便將與衛(wèi)青之事和盤托出。太后聽罷只問了一句:“值得嗎?”眼里不知是憐惜還是鄙夷?
“女兒雖苦,心里卻甜,曉得天下有那么一個人與我兩情相悅,足矣。”平陽公主此言一出,面上神色柔和,卻如小兒女一般含羞帶笑。王太后見狀,也知女兒心思,卻想她日后定有煎心之痛,只得長嘆:“這人世間最怕的就是你們這等癡兒女。”
曹時就國的事情,最后被劉徹壓了下去,囑咐近侍誰若是說出去,自己拿舌頭來見。朝中之人大都以為曹時居喪,便將這不關(guān)己之事高高掛起去了。
再說陳皇后力主乃兄迎娶淮南王女?;茨贤跖c衡山王俱是高祖幼子淮南厲王劉長之子,只因劉長與文帝兄弟鬩墻,犯了謀反的大罪,連謚號都是厲王這等惡謚。然而文皇帝對諸侯向來張弛有道,雖然治了弟弟死罪卻又封了他的兩個兒子為王,算是安撫。劉氏枝屬之中獨他家兩人為王,也算有勢。
只是這陳氏一族與這兩個藩王聯(lián)姻,王太后眼里卻有陳皇后鞏固外家勢力的意思,心里頭自然不想這樁婚事做成。想起自己的弟弟田蚡剛剛死了妻子,若是續(xù)弦與淮南王結(jié)親也未嘗不可。誰知——
“這可萬萬使不得。”這個想法剛剛跟平陽公主透出一分,她便猜出了太后的心意,連忙阻止。
“我看也挺好,如何使不得?”
“一則劉陵年輕,二舅舅卻是續(xù)弦,怕人家不愿意,一旦說出口被人家拒了,咱們臉上不好看;”太后聽罷這一條,心中思索若是尋個能說會道的去說,這倒也不是問題。剛待說什么,又聽公主道:
“二則皇后有這個心,我旁敲側(cè)擊的問過劉陵,怕是已經(jīng)提過一次了,我們現(xiàn)在截了皇后的主意,這不是得罪她嘛;”見公主這么說,太后心中也有些猶豫,可陳家勢力做得越大,皇上在宮中就受制越大。畢竟世卿之間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莫說其間聯(lián)絡(luò)有親,朝堂上也是自成一系,田王尚是新貴不足以抗衡,更何況她與諸竇關(guān)系實在是親密。此間得罪她,又怕復(fù)蹈栗姬舊轍。
“三嘛,這個陵翁主,母親覺得如何???”平陽公主一笑,神色中自帶了觀點,王太后也是聰明之人,笑道:“這點才是最重要的吧?你早看出來此女非同尋常,若進(jìn)了我家的門必生是非是吧?”
“是非生不生,我不知道。就怕這個親攀下來,我們要對付的就不止阿嬌一個,內(nèi)外夾擊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你呀,總把事情往壞處想。”太后含笑,看樣子這話是反說的。
“這事誰也不好估計不是。再說我姑姑自己就不大樂意,等著她們自己反起來便好,何必自踩一腳呢?”聽聞大長公主不大滿意劉陵,王娡心中與其說快慰,倒不如說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