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封羽抱著,他走得很快,沒多久就追上了前面的元殿主和元晟父子倆。
自從封羽說出那句話之后,我們之間誰也沒有再說話。
追上他們之后,元晟回頭看了我們一眼,目光有些復(fù)雜。
這一次的暗道很長。
頭頂?shù)睦涔鉄粲行┗璋担苍S是空間狹窄的原因,往前走的同時,周圍溫度開始逐漸回升。
暗道上上下下,途中經(jīng)過了很多岔道,最終抵達了盡頭。
盡頭是一面墻壁,上面繪著一黑一白兩只鳳凰。
其中黑鳳凰居上,目光兇戾,雙翅張開,長長的尾羽拖在下方。白鳳凰居下,羽翼凌亂,身形狼狽,仿佛在作無聲的哀鳴。
兩只鳳凰身上都染著斑斑血跡,艷麗的紅色在周圍黑白的對比下顯得觸目驚心。
元殿主在這幅畫前停駐了片刻,忽然轉(zhuǎn)過身,一臉嚴肅地看向我,目光中的鄭重其事把我嚇了一跳。
“默默,這里看到的一切都不要往外說,即使是程曉也不行。”
我愣愣地點頭,心里有些理解元殿主的意思。
忘靈殿這種地方,總有些機密的事情。地下七層大概就是忘靈殿的核心機密了吧。
只是,我還是有些好奇這種地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兩只鳳凰的畫像。
黑色和白色的鳳凰,總讓我聯(lián)想到別的一些東西……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這兩只鳳凰暗金色的眼睛格外靈動深邃,仿佛在注視著我,傳神得瘆人。
見我點頭,元殿主仿佛松了口氣,隨后才在墻面上摸索了一陣,啟動了某種機關(guān)。
伴隨著細微的機括聲,兩只鳳凰的圖案突然旋轉(zhuǎn)了九十度,黑色鳳凰在左,白色鳳凰在右。緊接著,兩只鳳凰的正中間出現(xiàn)了一道細長的裂縫,如同太極圖的陰陽魚一樣,將整面墻分為了兩部分。
元殿主雙手按在兩只鳳凰的眼睛上,靈力運轉(zhuǎn)之下,無形的氣流開始在周圍繚繞,最后歸于鳳凰眼睛的位置。
同一時間,我好像隱約聽到了一聲清越的鳳鳴,再看時,卻發(fā)現(xiàn)兩只鳳凰所在的墻壁正無聲地向左右移開,露出外面的走廊。
這條走廊看著有點眼熟。再仔細一看,居然是忘靈殿的第五層,再往前走幾步能到我的房間了。
封羽抱著我走出了暗道。
“就送你們到這里吧。”元殿主說著,“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封羽,你送默默去陸家住一段時間。”
他語氣一轉(zhuǎn),對封羽說道。
元晟聞言一皺眉:“父親……”
元殿主斜睨過去,元晟的后半句話立刻卡在喉嚨里。
我心中疑惑,感到一絲淡淡的不安。
先前的安排分明是在忘靈殿住,順便學(xué)習(xí)各種關(guān)于忘靈殿的常識。怎么現(xiàn)在突然要我去陸家?。?/p>
提到陸家,我就想起了陸言的鬼仆清遠。上次清遠將我所受的傷全部轉(zhuǎn)移到他自己身上,也不知道現(xiàn)在好點了沒有。
此時走廊上的時鐘已經(jīng)指向凌晨,一天之內(nèi)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我只覺得困意上涌,眼皮子直撲棱。
我剛想打個哈欠,就聽到了元晟喊我的名字。
“林默默。”
我勉強打起精神,看他。
元晟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陸家的地盤很安全,不用擔(dān)心。”最后,他只是笑笑,然后跟著元殿主退回暗道,那面繪著黑白鳳凰的暗門在我面前關(guān)閉,消失得毫無痕跡。
從走廊這邊看來,暗門所在的地方只是普通墻壁而已。
封羽往前走了幾步,在房間門口把我放了下來。
被他抱了許久,我的雙腳剛一接觸地面,立刻感到一陣鉆心的酸痛。相較之下,扭到的腳腕倒是好受了很多。
我扶著墻壁,等那陣酸痛的勁過去之后,才從口袋里掏出鑰匙開門。
封羽沒有動,也沒有說話。我進了門之后,見他還站在我門前,隨手關(guān)門的動作不由一停。
想了想,我還是對他點了點頭。
“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嗯”了一聲,把扶在門框上的手放下,忽然說:“程曉的房間在你隔壁。”
關(guān)門前的最后一瞬,他依然垂著頭站在那里,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簡單洗漱之后,我單腳跳著來到床前,打開旁邊抽屜,取出醫(yī)藥箱,將腳腕的扭傷處理了一下。
做完這一切,我終是抵擋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封羽便將我送到了陸家。
陸家的宅子距離忘靈殿不算太遠,只有十幾分鐘的車程。由于陸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人了,只留了一個空房子,所以按照元晟的吩咐,程曉也和我一同住了進來。
到了地方之后,封羽什么都沒說,只是替我將行李搬上樓后,便獨自一人離開了。
程曉并不知道昨天發(fā)生的事情。那時她被黑鳳打昏了,現(xiàn)在倒是沒什么大礙。
此時,感受到我和封羽間奇怪的氣氛,程曉不由得有些疑惑。
“默默,你和封羽之間……是怎么了?”她歪著頭問我。
“沒什么。”我收回放在他背影上的目光,對程曉扯出一個笑容,“我和他之間需要冷靜一下。”
程曉卻有些不依不饒:“吵架了?默默,我跟你說,一定是誤會……”
我不想再聽她說這個話題,于是便沒說話,轉(zhuǎn)身上樓收拾東西。
“好啦好啦,我不說就是了。”程曉追了上來,“昨天都發(fā)生了什么?我醒來之后就看到少主……”
“曉曉。”我忍不住轉(zhuǎn)身看她。
程曉沒想到我會突然停住,腳下沒剎住,差點撞到我身上。
她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有些迷茫地看著我。
我看向她的眼睛,那里面朦朦朧朧的,仿佛隱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有。
我心里一軟,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改成了另一句話。
“昨天……你沒事吧?”
程曉立刻挺起胸脯,故作大力地拍了拍。
“沒事,我好著呢……嘶!”一個不小心拍重了,她捂著胸,呲牙咧嘴地蹦個不停。
我抿了抿唇,對她笑笑,然后開始收拾東西。
之前總覺得程曉今天怪怪的,應(yīng)該是我多心了。
陸家的房子面積不算小,該有的家具基本上都有。雖然沒人住,但卻打掃得很干凈,想來應(yīng)該是清遠的功勞。
今天過來的時候,我向元晟要了點鬼仆用的療傷品,裝在一個小瓷瓶里面。
簡單收拾之后,我打出召喚鬼仆的手印,沒多一會兒,面前便出現(xiàn)了一個沒有頭的身體。
“清遠。”我有些無奈,上次已經(jīng)見識過了清遠的真身,此時自然不會被同一個場景嚇到。
又等了一會兒,才看到清遠的頭慢悠悠地飄過來,后面還跟了道紅色的身影。
紅衣似血,黑發(fā)遮面,這居然是封羽的鬼仆阿沁。
清遠的頭飄到近前,那個沒有頭的身體忽然伸出手,抓住頭便往脖子上按,這次居然還自帶血漿四射的特效,那畫面太美,我有點不忍直視地撇過頭。
再次看過去的時候,卻見到清遠把自己的頭抱在胸前,阿沁正抓著他的一咎頭發(fā),專心致志地編小辮子。
感受到我的目光,兩只鬼動作一致地看過來,兩張慘白的臉面無表情,眼神直勾勾的,看得人直發(fā)毛。
即使顏值高,也拯救不了這詭異畫面。
清遠的身形還有些虛幻,不過比我上次見到他的時候好很多了。
看著他們兩個,我頓時覺得自己正在發(fā)光,光芒萬丈。
我趕緊將小瓷瓶拿出來,遞給清遠。
“清遠,上次謝謝你了,這是療傷的藥品……”一邊說著,我一邊拔開瓶塞。
不等我說完,阿沁立刻搶過清遠的頭,往他脖子上一放,然后把他推了過來。
清遠依然面無表情,只是目光中多了幾許期待與感激。
他接過小瓷瓶,沖我點點頭,隨后往后看向阿沁,目光中滿是溫柔之色。
阿沁卻仿佛害羞一般低下頭,長長的頭發(fā)蓋住整張臉,垂手站著。只不過她周身都彌漫著陰森森的鬼氣,乍一看還真有點嚇人。
“那個,清遠,我這次需要在這里住一段時間。”我組織了一下語言,“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阿沁和清遠的事情,上次我就有所察覺,所以這次見到他們在一起,我完全不感到意外。
清遠轉(zhuǎn)頭看我,似乎對我的話感到有些意外。
他想了想,身形忽然消失。我正疑惑間,忽然一本書“啪嗒”地掉在我腳邊。
抬頭一看,清遠正從天花板上爬出來,在半空中翻了個跟斗,重新站到阿沁身邊。
我撿起那本書,發(fā)現(xiàn)還是上次那本關(guān)于鬼仆使用方法的書。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
“清遠,你是說你現(xiàn)在是我的鬼仆?”我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清遠點了點頭。
“可你是姐姐的……”
我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清遠連連搖頭,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么,但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地面,手忙腳亂的,我完全不知道他想表達什么。
后來,他干脆閉上眼睛,額頭銀色符文亮起,與此同時,我感覺手背上有些異樣,抬手一看,卻見到手背上出現(xiàn)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符文。
這場景有些熟悉,清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也做過同樣的事情。
但是,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是上次的那個對這些事情一竅不通的純小白了。
事實上,清遠給我的那本書,我有好好的看過一遍,里面有關(guān)于鬼仆契約的描述。
與鬼仆締結(jié)契約的前十年,契約符文是無法顯現(xiàn)的。十年后,契約符文會變成銀色,而二十年后則會變成金色。
我和清遠的契約已經(jīng)維持了十年以上?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