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只能在一個路邊緊急剎車。
兩人都顛了一下,柳媛月顧不得別的,順手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司機的說話聲再次響起,“總裁真的有急事,有幾位董事已經(jīng)對江家的事而產(chǎn)生的負面影響感到非常不滿,何董事甚至提出要總裁拿出個人資產(chǎn)來彌補此次的虧損,夫人您…總裁真的沒時間…”
這司機已經(jīng)當了江梓榆專用司機三年了,他了解這兩夫妻之間的事,他也了解這位總裁夫人的脾性,才會說這些話。
同時,他確實掐得很準。柳媛月聽到這話的確開始遲疑了,那只伸出去的手,始終沒有拉開車門。
柳媛月實在做不到將自己的喜怒哀樂放在首位,她永遠都是以江梓榆的喜怒哀樂放在首位的。她也非常了解江梓榆,就算她現(xiàn)在下車,不去記者會,江梓榆也不可能拋下他的工作而來找她。何況,公司的事又那么重要,她去記者會也是為了減少對公司的負面影響。
只是,她并沒有參加過那樣大型的記者會。她一想到,她一個人要回答記者會上所有問題,她的心中格外害怕,她真的應付不來這場面吧。要是說錯了什么,怎么辦?
約莫一分鐘,柳媛月在這一分鐘里想了很多,咬了咬牙,輕嘆中點了頭,手一縮,無奈的說:“你繼續(xù)吧,我想想,記者會上的說辭。”
“哎,”司機聽了后笑著應承,繼續(xù)發(fā)動車子,“夫人您坐穩(wěn),離九點正式開始沒有多少時間了。”
一路上柳媛月都閉目養(yǎng)神,盡可能多的想電視劇里那些女人如何獨自面對記者會,也要想到時候記者們可能會提到的提問。精致的臉上看似平靜,內(nèi)心的害怕已漫遍全身。
她只是一個小女人而已,不是女強人,也不是大女人,更沒有自己的事業(yè),卻要在自己孩子死后去獨自面對攝像、攝影、話筒等等。
她真的沒有那個把握,能hold住全場,能對每個問題都回答到位。
不過都這副樣子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既然之,則安之。慶幸的是,柳媛月的心態(tài)一向不錯,一向都不怨天尤人。她知道怨天尤人沒用,靠自己最有用。但是,她在感情的世界里已經(jīng)完全迷失了她自己。
明明她是對任何事都很淡定的人,可一觸碰到感情的事,她就從來沒淡定過。
想著想著,車子停了,在會場的地下車庫里,司機為她開門,柳媛月的心更是緊張,卻依舊微笑著,給人一種很鎮(zhèn)定的樣子,連司機都以為她肯定會很從容的面對這一切。
柳媛月下了車,隨著司機到了會場后臺,江梓榆的女秘書已經(jīng)等著了,她行色匆匆的走到柳媛月跟前,“夫人,會場上全城的記者們差不多都到了,還有頻道直播的媒體們。離九點鐘沒幾分鐘了,您準備好了嗎?”
我說沒準備好管用嗎?柳媛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記者們大概會提哪些問題?你們總裁有給你說起過嗎?”
“沒有,因為總裁是臨時有事的,本來是要來的,所以我們秘書辦就沒有提前準備稿子。”女秘書的頭低得很低,以前每次召開記者會她們秘書辦都要準備好記者們大概會提到的一些問題,這次確實是她們失職。
原本也沒事的,可偏偏總裁要臨時開會。這要是夫人說錯了什么,她們秘書辦也都要得個失職的懲罰。微微抬眼,見柳媛月蹙著眉頭,立馬說:“不過,總裁有說過,這樣的記者會不會太過為難人的。”
“你打個你們公司的內(nèi)線,轉到總裁辦公室,我想跟你們總裁說幾句。”
其實也沒事發(fā)生,柳媛月就是比較緊張,想聽聽江梓榆的聲音。她怕用自己的手機打電話,會被正在開會的江梓榆掐斷。
女秘書有點為難,“可是,現(xiàn)在只有兩分鐘了……”
柳媛月看了一眼那女秘書,年紀比她輕,看著像剛從學校出來的畢業(yè)生,心里一急,說話有點重,“那你更要快打了啊。”
“是是是。”女秘書的確是剛進入江氏集團實習的大學生,也沒經(jīng)驗,見眼前的總裁夫人有點生氣的樣子,立馬答應,然后打了公司內(nèi)線,直接被轉到總裁辦公室,卻無人接。再重新?lián)芡ǎD接到會議室。
這次通了,她一聽到總裁的聲音,立刻把手機遞給柳媛月,柳媛月聽到江梓榆的聲音,突然有點激動的想哭,“喂,梓榆,我……”
可她剛開口就被江梓榆打斷了話,“我這兒開會呢,你好好準備記者會吧,有事回家聊。”
最后直接進入忙音。
柳媛月關了電話,遞給女秘書。然后深深的呼吸了十幾秒,踩著高跟鞋,往會場走去。
這一段路,明明很近,但對柳媛月而來格外遠,似乎走不到頭,當然她的潛意識里是希望走不到頭的。
只是這一切并不會因為她內(nèi)心如何抗拒就能不到來的。
終于,她站在了會場,面對記者、面對鏡頭,面對話筒,開始她人生里第一次記者會。
而在會場里的記者們媒體工作者們,都非常熱衷于拍她,她的出現(xiàn)就代表著江氏集團總裁夫人的身份正式亮相。
等她坐下來,就立馬有記者提出問題,“您是江氏集團總裁夫人?那么請問,這次記者會江總裁為何到現(xiàn)在都沒有出現(xiàn)?甚至也沒有江家其他人?”
另一名記者立馬緊跟著問:“總裁夫人,您嫁進江家多久了,為何江家從未亮明您的身份?”
又來一個問題,“總裁夫人,是不是因為這次全城的流言,才導致您今天的出席呢?如果不是的話,那為何您至今才亮相?”
問題緊跟著繼續(xù),如浪花般一個接著一個,“總裁夫人,有知情人士透露,您的身份至今都沒有得到江家人的認同,是不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為何沒有得到認同呢,原因是什么?”
原本還想提問題的記者們,見柳媛月開口說,就一下子安靜下來,等著柳媛月的回答。
柳媛月面對這些記者的提問,有點招架不住,手心滿是汗,這樣的場景真是第一次。幸好她以前的實習期在B省做過大學老師,她也曾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講過話,有那么一點都算不上經(jīng)驗的經(jīng)驗,還不至于讓她失態(tài),“首先,非常感謝各位媒體記者們參加這次記者會。記者朋友們有什么想問的問題,都可以提,我會一一作答。”
“其次,我的確是江氏集團總裁江梓榆的夫人,關于這一點我想對各位記者朋友們不會有任何疑惑。如果我不是總裁夫人,那么我也不會出席這次記者會。至于江總裁和江家其他人,我想這次記者會主要是由我出面來解答各位的疑問,跟總裁和江家人是否出現(xiàn),沒有任何關系。這次的記者會由我全程來向大家解答相關問題。”
“我嫁進江家兩年,我喜靜,不希望因我是江家少奶奶的身份而打擾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所以一直以來跟江家提出,不要公開我的身份。同樣我也非常感謝江家人的理解,讓我這兩年一直過著安靜的生活。遲遲沒有公開我的身份,那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江家人沒有認同我這種觀點,我并不知道為何會出現(xiàn),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知情人所透露的,但我可以回答大家的是,這件事根本子虛烏有。今天我已回答了記者們對這點的疑問,所以以后我不希望這種觀點繼續(xù)存在。”
“沒錯,我確實是因為這次的全城流言,才決定出席這次的記者會。因為全城流言已經(jīng)嚴重了我的生活,我想我有必要站出來說明這件事。”
話音剛落,記者的問題又接踵而至,“總裁夫人,您說的這件事,是不是就是您孩子被車撞的真相呢?這件事到底有沒有什么隱情?可以講講嗎?”
另一記者立刻提出,“那日在江氏墓園為何沒看到您,您是孩子的親生母親,理應出席不是嗎?”
問題繼續(xù),“您孩子的死,親奶奶,也就是江家老夫人,她到底是不是幫兇?”
柳媛月突然心里一疼,她就是怕這樣的問題,她真的很想逃避這樣的問題,可是她不就是為了這種問題而來的嗎?不過讓她這個剛失子不久的母親當眾說孩子死亡的事,真的很殘忍。面對那些記者,面對那閃爍的鏡頭,她的心似乎比任何時候都痛。
會場一下子陷入一種死寂。
所有人都望著柳媛月,而柳媛月眼神無力,整個人也很疲累,比剛才的神采奕奕形成反差,鏡頭前的她脆弱得像紙。
很久之后,她用盡所有的力氣,一個一個字的說,每說一個字她的心就像痛上千萬遍般,含淚的說:“關于孩子的事,上次江家的記者會已經(jīng),說明,那就是,事實,我,不想再提一次。江家老夫人,并不是,幫兇。至于江氏墓園的那次,我不是沒出席,而是在車里休息,江家人希望我能平復一下情緒。”
等說完,柳媛月整個人像虛脫一樣,剛才臉上的鎮(zhèn)定早已無法掩飾她內(nèi)心的痛苦,所有的情緒都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