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副怒氣沖天的樣子,一張黑著的臉拉得老長。
她根本沒有理會楚云霆的問候,而是皺著個眉氣勢洶洶地朝前方走去。
看著架勢,定是去收拾哪個倒霉坯子去了。
楚云霆起身偷笑,若不是要等卓雨湘安然出宮,他倒真想跟上前去湊湊熱鬧。
這宮中的好戲他可是從小看到大,宮外的好戲,他見得倒是不多。
正在這時,卓雨湘也從遠處姍姍而來。
看她的步伐輕快,神情自若,想必并未受到過多的為難。
楚云霆含笑迎上前去,卻愈發(fā)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你的臉……”話未說完,他便立刻閉緊了嘴,先攙扶著她上了馬車。
馬夫駕車回府,漸行漸遠。
楚云霆才再次開口問道:“挨打了?”
卓雨湘似乎早已忘記了臉上的火辣,被他問起才想了起來。
她輕輕點了點頭,卻不敢再說些什么。
因為她今日才發(fā)現(xiàn),本是看起來十分紈绔的楚云霆,卻有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內(nèi)心。
楚云霆深吸一口氣,臉上掛著一絲不悅。
“什么意思?這不是擺明了欺負本王嗎?”
他擼胳膊卷袖子的,仿佛現(xiàn)在就要跳下馬車找皇后算賬去一樣。
卓雨湘看著他,不禁嗤笑。
“心肝兒你笑什么,你告訴本王,母后去了哪里?本王這就去找她……”
說到這里,她忽然神秘地笑了。
別說是楚云霆了,她又何嘗不想去余東俊的府上親眼瞧見即將上演的精彩好戲呢?
只可惜,今日她已經(jīng)冒了兩次險,不能再過去找不痛快了。
就算是皇后娘娘當真是個仁慈的主兒,恐怕也不愿意外人見到家丑外揚吧!
更何況,卓雨湘雖然早已經(jīng)做好了豁出自己的準備去復(fù)仇,可在她的計劃中,卻從未想過要拖任何人下水。
利用他人,她已經(jīng)覺得有些不安,若是再害了他人,恐怕……
畢竟,她與楚蕓嬌不同!
待她報了大仇,楚云霆和宋鏡的恩情,她還要慢慢還!
車廂中,楚云霆一改之前的態(tài)度,不再閉緊雙眼,而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那漲紅的臉,像個孩子一樣。
“王爺在瞧什么?”卓雨湘問道。
“本王在看,心肝兒一定很疼吧?”他嘴上回答,眼睛卻沒有從她的臉上移開。
卓雨湘微微低下了頭,輕輕用手肘碰了碰他,示意他不要總是盯著自己看。
可當她只能用手肘去示意他的時候,他的心中不禁一酸。
手上的傷還沒有好利索,如今臉上又挨了巴掌。
他心中明白,一定不會只是因為她與余東俊之前有過婚約這點小事,才讓她處心積慮地冒著危險將鳳佩帶在身上。
他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也不想去追問。
總之她腰上的鳳佩如今已經(jīng)不見,這才讓他最為開心。
這一刻他才明白,那鳳佩她并不稀罕。
看著他忽然發(fā)愣,卓雨湘再次覺得奇怪,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王爺在想什么?”
楚云霆被喚回了思緒,坦然地答道:“在想你腰上的鳳佩。”
卓雨湘忽然瞪大了眼睛,原來他也知道這鳳佩!
她不禁有些心虛,開始緊張起來。
“這鳳佩……”她不知該如何接話下去,一時語塞。
楚云霆見她吞吞吐吐,干脆替她說下去,“這鳳佩是楚蕓嬌送給余東俊作為定情信物的!”
卓雨湘的瞳孔再次放大,原來他什么都知道。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歪頭看著他,一張小口不禁張了開來。
這的確讓人感到驚訝,畢竟皇后娘娘曾多次叮囑楚蕓嬌不要太過招搖,前生她也只是跟自己在余東俊的府上顯擺顯擺,卻沒想到……楚云霆他什么都知道。
既然是這樣,她便不必編謊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低頭看著腳邊的衣裙,小聲說道:“昨夜余東俊又來了……這鳳佩是我從他身上扯下來的,我這么做只是不想讓他再來打擾我……”
話還沒有說完,只見楚云霆一個擁抱便環(huán)了上去。
他緊緊將她擁入懷中,一雙美眸中閃過絲絲的心疼。
“別說了,都是本王不好。若是本王在,他又怎敢屢屢前來冒犯?若是本王上次便卸了他一條腿,又怎會逼得心肝兒今日這般出此下策?本王沒有護你周全,卻還讓你屢屢受傷……”
說到這里,卓雨湘忽然伸出手輕放在他的一雙薄唇之上。
“王爺莫要自責,相信他以后便也不敢了。”
其實他能說的,就已經(jīng)這么多,他還有一件不能說的歉疚事,那就是今日因那鳳佩對她產(chǎn)生了懷疑,心生嫉妒,一點心胸都沒有。這話他不會說,因為一旦說出來,就連他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心肝兒怎能如此確定?”楚云霆好奇地問道。
卓雨湘神秘一笑,“這事簡單,王爺可以派凌一前去余東俊府上瞧瞧,讓他將所見之事給你我復(fù)述一遍,這樣我們便能判斷日后的結(jié)果了。”
楚云霆聞聲一笑,“就這么辦了!”
事后聽凌一說,皇后娘娘駕到之時,余東俊正在家中舞鞭。
皇后娘娘不問不語,奪過他手中的長鞭便狠狠揮在了他的身上。
只一下,就皮開肉綻。
余東俊忍痛不敢做聲,卻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皇后娘娘再次揚鞭之時,不知誰通風(fēng)報信給了楚蕓嬌,她的到來阻止了接下來的一切。
皇后負氣回宮,公主也因他將鳳佩掉落卓府西院的事,與他大發(fā)脾氣,又給了他一鞭子,便也負氣離開。
卓雨湘聽到這個消息后,整個晚上都變得興奮起來,拉著香桃做了好久的女紅。
她只覺得兩鞭子未免少了些,前生的她可是整整受了幾個時辰的鞭刑呢!
不過楚云霆說了,今日這筆賬他記下了,日后必定將他的兩條腿都卸下來,看他還敢想去哪兒去哪兒。
想到這里,她心中敞亮極了。
看著同樣臉上掛著微笑的香桃,卓雨湘有些不知所以,這丫頭又是怎么回事呢?
“香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香桃依舊傻傻地一邊做著手上的繡圖,一邊傻笑,根本沒有聽見她的問話。
卓雨湘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干脆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繡圖,再次開口問道:“你怎么回事?在笑什么?”
香桃閉口不答,只顧著搶回自己的繡圖。
卓雨湘見勢更不能輕易還給她,抬眼一看,這丫頭竟然在綢緞上繡了一對鴛鴦!
難道是……香桃動了春心?
香桃十分緊張地搶回了繡圖,連忙藏進棉被里,一張小臉兒羞得通紅。
“大小姐你怎么這樣?”她的責怪充滿了嬌羞。
卓雨湘忽然想起前生的香桃,拼了命也要跟自己一起去到余東俊府上,后來卻不知所蹤……
試想自己一個鎮(zhèn)國大將軍的嫡女都能讓他們喂了老虎,她又怎么會落得好下場?
如今可好,這丫頭已然是有了心上人,自己何不趁此機會將她嫁個好人家,這樣也了卻了她的一樁心事。
卓雨湘輕輕湊到她的跟前,小聲問道:“是誰家的公子???”
“大小姐!”香桃忽然雙手捂上了臉,不再理她。
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實屬正常,這丫頭第一次遇上這種事,竟羞成了這副模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自己灌多了酒水呢!
“香桃,偷偷告訴我,我?guī)湍銋⒅\參謀。”她再次試探地問道。
香桃聽到這話,才稍稍拿下了擋在臉上的雙手。
“大小姐,奴婢心中之人是個愛憎分明,又十分厲害的角色呢!”她挺直了腰板,得意地炫耀道。
不過,這話卻跟沒說一樣。
卓雨湘想了又想,府上來的賓客大多只去大廳或是東廂找父親,極少有能與香桃產(chǎn)生交集的。若是說年齡相仿又來過西院的男子,也就楚云霆和余東俊了……
對了,還有一個——宋鏡!
難不成她喜歡的人的宋鏡?!
卓雨湘喜出望外,莫說香桃那丫頭喜歡宋鏡,就連她也對宋鏡十分欣賞。
那人溫文爾雅、藏鋒斂鍔,是青年一輩中少有的優(yōu)質(zhì)公子。
若他真的能與香桃結(jié)為連理,她也便能放下心來。
“行,那我明日就去找王爺打聽打聽,看看宋大夫是否婚配?”
卓雨湘此話剛落,香桃就騰的一下從床上竄了起來。
“大小姐,你怎么知道是他?”她驚訝地瞪大了雙眼,本就圓溜溜的眼睛更加明顯。
卓雨湘笑而不答,而是追問道:“那你到底要不要我去幫忙打聽???”
“我……”香桃忽然欲言又止,然后默默地低下了頭。“奴婢只是默默地把宋鏡大哥放在心里,并不敢多想,畢竟奴婢只是奴婢,配不上他的。”
聽到這話,卓雨湘也沉默下來。
身份真是一個害人的東西,前生若不是自己的身份敵不過楚蕓嬌,又怎么會被她搶了自己的男人,又被她折磨至死呢?
如今這“身份”二字再次阻攔在一段可能美好的姻緣當中,她不禁感慨。
不過提起了宋鏡,她倒是想起皇后娘娘的藥膏。
若是自己的手在一周之內(nèi),疤痕不能痊愈,恐怕不但自己不能順利嫁給王爺,就連宋鏡也要跟著受些牽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