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范娘過來,青綿一向羞澀不見。怎么今日還想到要用的首飾去打點她了?”房間里只剩下慧云師太和沈青綿,慧云師太捧起茶盞不緊不慢的說道。
“范娘是母親身邊得力的人,說句好話的威力定然不小。青綿不能時常伺候在父母周圍,也只能希望范娘她們多幫我轉(zhuǎn)達一下孺慕之情了。”沈青綿垂下眼簾,不去看慧云師太疑問的目光。
慧云師太輕抿了一口茶,不緊不慢的說道,“你這想法倒是好的,怎的以前都不見你這么做過?”
“這陣子在師太的書房里看了不少書,也想了許多事情,只覺得青綿以前做事還不夠妥當(dāng),所以就想著改幾分才是。”沈青綿心下一緊,她重生歸來自然心性不同,戚娘和冬蘭都不是愛多想的人,自己還好遮掩。但慧云師太有大智,自己若有一點變化她都會看在眼里。
“你能這樣想便很好,世人總嘆息自己命運多舛,卻始終不愿去想是不是自己無意間做的錯事才導(dǎo)致的后來的結(jié)局。”慧云師太的眼睛灼灼有神的看向沈青綿,眼里是說不盡的意味。
沈青綿又和師太聊了幾句,后來慧云師太準(zhǔn)備打坐了她才退了出來?;胤康穆飞弦呀?jīng)不見了剛才昏倒在涼亭里的徐玚,而房里戚娘和冬蘭正在翻檢著沈府剛才送過來的衣料。一見沈青綿進來,冬蘭就忍不住把那些料子拿出來抱怨道,“娘子,你看看府里送來的這些東西,是上好的緞子不假,可是怎么看著怎么這么怪?。?rdquo;
沈青綿打眼一看便明白了過來,沈家不會苛待在外的女兒,但是卻未必經(jīng)心。這次送來的衣料質(zhì)量都是上好的,但卻素凈的過頭了。剛才范娘已經(jīng)明說,這些衣料是讓她回府參加兄長的婚禮時穿的,若是穿的這么素凈,到時候必然會讓家里人說自己不知規(guī)矩。可若是不用這些衣料,只怕又會讓人覺得自己不聽從母親的安排。
若是以前的自己,恐怕根本不會多想,母親送來什么就穿什么??墒沁@一世她不想這樣,必須得想些辦法把這事給遮掩過去,于是便吩咐道,“戚娘,你去讓人把這幾身衣料按照我的身量裁成衣裙吧。”
說罷她又走到內(nèi)室自己的床邊,打開一方小木盒,將里面一支玉鐲給拿了出來,塞到冬蘭手里,說道,“你拿著這個去城里找家當(dāng)鋪當(dāng)了,這個應(yīng)該能值不少錢,你用這個錢去書畫齋買一套文房四寶,記住不要挑最貴的,只要那種看起來樸而不拙的!快去,快去!”
冬蘭看了一眼手里的鐲子,又看了一眼戚娘,見戚娘跟她點一點頭,這才轉(zhuǎn)身往外跑去了。
“三娘,怎么突然想讓冬蘭買文房四寶了,這些東西尼庵不都是給您備好了嗎?”等到房里沒人,戚娘小聲的問道。
沈青綿輕聲道,“我這番回去要參加兄長的婚禮,只怕到時候還要給嫂嫂準(zhǔn)備一份賀禮。我也不知道嫂嫂喜歡什么,就送這么一份賀禮吧!”自己的這位兄長還有嫂嫂算是前世少有的對她還真心好上幾分的人。就算那會兒自己被打入死牢,兄長夫婦還曾經(jīng)買通獄卒進來看望過自己,這一世自己還是感念不已。
“原是這樣,那我這就讓人去給你裁衣服,也不知道府上什么時候來接三娘會去,三娘可要好好準(zhǔn)備??!”戚娘有些欣喜的說道。
沈青綿嘴角彎了一下,現(xiàn)在是七月中旬,兄長的婚事就在七月底,上一世自己剛把衣服裁了出來就被沈府的人給接回去了。自己那件新衣素淡就不說了,當(dāng)時自己和戚娘都以為這不過是隨便回府小住,干脆就雙手空空的回去了,引得闔府上下都覺得自己不懂規(guī)矩,后來徹底住下不走了之后還顯得有些慌張失措,戚娘更是因此和自己徹底分離了。
她這么想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自己的書案邊,坐下身后她取過一只筆,飽蘸濃墨之后,似乎是有意又似乎是無意的,在紙上落下了一個癡字。她看著紙上那個端正的字,不由嘴角一陣苦笑,前世的自己何嘗不就是因為癡氣才落得那樣的結(jié)果。
總以為這世間所有人都是善良的,所以當(dāng)他們對自己好,便會用一萬倍的好來回報他們,卻沒看清楚人家心里到底有沒有你這份好。
沈青綿所不知道的是,此時她的身影透過窗欞被外面松樹上坐著的徐玚給看了個正著。手邊捧著酒壺的徐玚有些意味深長的看著沈青綿。若說剛才沈青綿毫不顧忌的救自己算是有趣,那么她如今略帶憂郁的樣子,真真正正的讓他產(chǎn)生了一探究竟的欲望。畢竟這個女人,和傳聞中所說的,太不一樣了?!?/p>